更新時間:2024-05-09 16:09:43作者:佚名
4月中旬,“第39屆上海市青少年科技創新大賽”(以下簡稱“上海青少年創新大賽”)獲獎名單揭曉。 有聲音指出,這份榜單中,個人獲獎作品“已達到碩士、博士水平”,其中一等獎作品標題中的“蒙特卡洛算法”據說出現在了專業題中。考試。 對此,主辦方之一上海科學技術協會回應稱,已展開調查核實。
這并不是中小學科學創新大賽第一次引發爭議。 每次的焦點都集中在某些話題的專業性遠遠超出中小學生的水平,并被質疑成年人是“代筆作家”。 這背后,多元化招生的趨勢讓家長看到了科技創新與高等教育聯系的可能性。
新京報記者發現,一些從事科研的家長幫助孩子做研究; 不少培訓機構也加入進來,聲稱從動手實驗到寫研究報告,甚至查新,都是由清華、北大、中科院等名師提供。學生安排也可以幫助聯系大學教授尋求指導。 雖然強調“孩子必須參加”,但培訓機構也承諾“保獎”“保底線”。 “如果第一年沒有獲獎,第二年可以再次免費參加。”
許多科技創新大賽都把識別作品中的“成人痕跡”作為重要標準。 競賽組委會一位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競賽最重要的是學生對研究過程的參與,而參與度是調查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指標。 任何被發現有學術不端行為的人將被淘汰。 法官在面試和答辯時也有一套識別和篩選的“方法”。
大賽組委會坦言,大部分獲獎作品都是以學生選題為主,少數在大眾看來“高端”的專業選題確實是學生自己的作品。 隨著“拔尖創新人才”理念的深入,中小學與大學建立了密切的合作。 一些擁有優質教育資源的學生經選拔后可以提前進入大學接受專家教授的指導并參與實驗。 “他們確實有機會接觸到這些問題。”
通過“科技課堂”培養學生的科學素養和實踐能力,點燃孩子們的“科學夢”。新華社記者陳澤國攝
科學創新與高等教育“脫鉤”了嗎?
林晨的女兒在上海一所中學上二年級。 發現女兒理科更優秀后,林辰就為女兒提前規劃了一條升學之路——未來參加重點高中自主招生。 這是一所專門研究科學的學校。 林晨在面試中詢問了學校對學生的能力和素質的要求。 “其中包括科學思維、發明和創造力。”
因此,當女兒上初一的時候2013年四級考試答案,當班主任在班級群里轉發上海青年創業大賽的通知時,林晨就開始研究起來。
上海市青少年創業大賽是上海市面向中小學生的大型、高水平青少年科技教育活動。 由上海市科學技術協會、上海市教育委員會等聯合主辦。 “這在上海家長心中非常珍貴。 ”
文科生林辰擔心自己無法輔導女兒,于是聯系了一家培訓機構,收費約4萬元。
2018年,《上海市進一步推進高中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明確,初中生綜合素質評價改革(以下簡稱綜合評價)正式實施。
所謂綜合評價,是通過網絡系統客觀數據導入、學校錄入、學生提交經驗材料等記錄學生的學習成長經歷,作為評價學生綜合素質的依據。 綜合評中有一個名為“科技創新”的欄目,讓上海不少教育培訓機構嗅到商機,紛紛涉足科技創新領域,收費價格也水漲船高。一次。
按照機構的要求,女兒要上八個班,而且班級距離很遠。 “她(女兒)每個周末都要補課,不能把黃金時間交給科創。” 權衡之后,林辰決定自習。 。
沒想到,科技培訓很快就降溫了。 今年2月,上海市教委印發《上海市教委關于2024年全市高中學校招生工作的若干意見》。 該文件最大的變化是:取消了名額分配批次的綜合評價面試,綜合評價為50分英語作文,全部由初中打分,簡化為及格或不及格。 往年,40分由初中確定,10分由高中獨立評分。
上海高中招生分為自主招生、綜合評價名額分配、統一招生三種方式。 與自主招生一樣,名額分配也十分注重綜合評價。 此次綜合考核改革把分分給了初中,在很多家長看來,這意味著綜合考核的競爭變相被消除了。
一些家長已經聯系該機構希望退款,而另一些家長仍在等待和猶豫。 他們已經上了幾節課,還想繼續嗎?
家長對科技創新競賽的追求,離不開“進高等教育”的接力棒。 然而,回顧中小學生科技競賽的歷史,科技競賽與高考的直接關系正在弱化。
根據教育部2004年頒布的《2004??年普通高等學校保送生招收辦法》,在全國青少年科技創新大賽中獲得一、二等獎的應屆高中畢業生學校免試高考,保送進入普通高校就讀。 這一政策一直持續到2014年。2014年之后,全國青年創業大賽獲獎者在高考報名時不再有直保資格。 這是多年來首次將該活動與高考招生“脫鉤”。
2018年,教育部印發《中小學生社會競賽管理辦法》。 2019年起,對競賽名單進行審核并向社會公布,嚴格控制競賽項目數量。 《關于2022-2025學年全國中小學生競賽的通知》中也再次強調,競賽成績不得作為中小學錄取的依據和額外獎勵。高考分數。
北京金鵬中小學生科技論壇(以下簡稱“金鵬論壇”)是由北京市教委主辦的活動。 參賽項目分為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發明創造三大類。 迄今已舉辦24屆,也是北京市最具價值的科技競賽之一。
金鵬論壇組委會告訴新京報記者,“在我們組委會看來,這只是一個參與科技實踐、展示自我的平臺。我們甚至會在上面寫上‘競賽成績不作為錄取依據’”。獲獎證書就是為了向社會傳遞這個信號。”
但盡管如此,參加科技競賽的人數并沒有減少。 北京一家培訓機構負責人解釋說,“這只是一張門票,并不意味著得了獎就一定能培養出有科技特長的學生,但家長還是會去買這張門票。” 票都賣光了。”
“轉動”孩子還是“滾動”大人?
對于林辰來說,和女兒一起完成這個課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女兒最初的想法是利用白蟻的趨光性,通過測試找到吸引白蟻的波長,用物理方法消滅白蟻。 科學老師列出了需要購買的光源波段清單,林辰卻發現她根本買不到。 她找了很多臺燈廠家,但沒有人愿意定制。
那時,上海還不是白蟻飛翔(長出翅膀,成群飛翔)的季節。 為了購買白蟻,林辰甚至給白蟻協會打電話,對方卻告訴她,他們只有死標本。
女兒的項目不得不修改,最后決定用化學手段來吸引白蟻,讓配方達到最佳配比,既能消滅白蟻,又環保。
林辰買回了一千只白蟻幼蟲,養在客廳里。 沒有像樣的實驗室,林辰就向朋友借了一臺顯微鏡。 最難的是乙醚,它是公安部門管制的易燃危險化學品。 “我還請朋友從實驗室拿來了它,”他說。 ”林辰回憶道,“我們第一次使用乙醚時,不知道該倒多少。 氣味非常煙熏。”
前期是女兒帶頭做實驗、記錄數據。 到了寫論文的時候,林辰承擔了更多的責任。 她必須查閱大量的論文和文獻來進行文獻索引。 最困難的部分是尋找新奇的東西。 她必須提供大量信息來展示創新并完成查詢報告。 “小孩子根本做不到,太難了,我必須完成這一部分。” 一位參加比賽的家長甚至建了一個微信群,討論如何完成作文寫作。
這對于父母來說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并不是所有家長都有時間、精力和資源來完成這些任務,這導致了大批科技創新培訓機構的創建。
作為家長,新京報記者聯系了多家科技競賽培訓機構,價格從2萬到4萬不等。 該培訓機構聲稱提供“保姆級服務”。 父母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給孩子拍照”。 寫研究日記。”
該機構表示,合同簽訂后,至少會提供三個課題供孩子們選擇,從動手實驗到寫研究報告,甚至檢查新課題,全部由導師安排。 導師均為清華大學、北京大學、中科院等知名高校的博士。 一位機構告訴新京報記者,還可以幫助聯系大學教授進行指導,而且教授的費用比博士貴一倍。 此外,該負責人還表示,該機構與知名大學有協議,孩子們可以進入大學實驗室做實驗。 至于簽訂了什么協議,對方拒絕提供。
雖然強調“孩子一定要參與”,但培訓機構也承諾“保獎”、“保底線”。 “如果第一年沒有獲勝,第二年你將再次免費參加。” 大多數培訓機構以三項知名賽事為目標,通常是“三合一套餐,一個科目同時參加三個項目”。
更重要的是,有些人會選擇直接為孩子做。 有的科研人員要么直接把自己的項目交給孩子,要么找研究生替孩子競爭。 一位985學校的研究生說,他曾經為導師朋友的孩子做過一個科技項目。 “本來我是要在實驗室給孩子們上課的,但是孩子們一到實驗室就被叫去補習。 “最終,他幾乎從頭到尾完成了這個項目。
“現在中小學科技創新競賽的風氣確實不好,成人干擾太多。” 曾參與組織創辦金鵬科技論壇的評委會主任陳樹杰告訴新京報記者,總體來看,這些年科技創新大賽的水平不斷提高。 進步,“不過現在成人的干預恐怕比以前更嚴重了,只是因為有了經驗,才能做得更仔細。”
2022年國慶假期,參加科創大賽的孩子們在地鐵站測試PM2.5。受訪者提供
辨認“成年的痕跡”
多位科技創新大賽評委告訴新京報記者,在科技創新大賽中,衡量學生的參與度現在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指標。
陳樹杰以金鵬科技論壇為例介紹,立項項目的評選要經過三個層次。 第一層是學校篩選。 一些重視科技創新的學校會邀請市競賽評委指導或協助選拔。 第二級為區級評審2013年四級考試答案,之后部分獲獎項目將進入第三級,即市級評審。 “接下來的兩條評論都是盲評。” 他強調。
金鵬組委會告訴新京報記者,一個項目選題會有初評、復評和終評答辯三個環節。 初步評估由專家連續獨立完成。 重新評估期間,將共同審查以確定參與標準。 最后是答辯環節。 “一個題目必須由至少三名評委評分。” 各區最終推薦10%的項目進入市競賽。
“金鵬與其他競賽最重要的區別在于學生對研究過程的參與度。參與度是評估中非常重要的指標。” 組委會一名工作人員表示,凡是有學術不端行為的,都會被淘汰。
面試答辯是判斷是否存在學術不端行為的有效途徑。 陳樹杰記得,十多年前,他當法官時,其中一個課題就是調查某縣的土壤。 “我看到文章里有很多專業術語,就問孩子們來過幾次、呆了多久、做了什么。 據說我利用假期時間去奶奶家附近進行了調查。 我剛剛去了那里,了解了不同地塊的土壤肥力。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包昆是一位兒科創傷專家,他有一套識別訪談回答中詞語的技巧。 鮑坤說,他通常會問三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問孩子這個想法從何而來? 如果孩子對某件事感興趣,這個問題的最佳答案是什么?
“我的第二個問題是問孩子在做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鮑坤解釋道。 “如果孩子自己做的話,肯定會遇到問題。孩子向誰請教了?他是怎么做的?” 如果你不自己做的話,這個項目是大人設計的項目,過程中不會遇到問題。”
“第三個問題,我想問,你對現在的階段滿意嗎?如果你還想升級,你會怎么做?如果孩子自己做的話,他一定會想把這個項目做得更好。嗯,就像很多想要制作變形金剛的孩子一樣,他們習慣于添加很多功能,想法可能并不成熟,但你知道這些想法是在生活中自然生長的。”
但目前,辯護只能在最終評估期間進行。 鮑坤呼吁在預賽初期引入防守。 “評委們只要和孩子溝通過,就一定會知道是不是他做的。”
2023年7月29日,第三屆全國青少年科技教育成果展示大賽,選手們在VEX系列工程挑戰賽中展開角逐。新京報記者 李牧一 吳婷婷 攝
在家庭和學校培養卓越人才
在討論科技創新時,那些“高端”話題一定要由成年人來提出嗎?
金鵬組委會相關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不一定”。 一方面,有同學故意選擇一個很專業的名字,但內容并不難,而且大多用另類模型來模擬自己的想法; 另一方面,部分學生此前已通過選拔進入創新人才計劃,可以提前進入院校,接觸院校資源,然后利用這部分選題來報名參賽。
這就是中小學生科技創新大賽背后的另一面——學校和家庭的雙重培養,讓一些孩子步入了科技創新領域的最前沿。
王英的兒子是北京市海淀區一所知名高中的高三學生。 此前曾入選國家“中學生英才計劃”(簡稱“英才計劃”)。 這是中國科協和教育部自2013年起聯合組織實施的中學生科技創新后備人才培養計劃,旨在選拔一批品德優良、素質優良的中學生。具有進入大學學習和學習自然科學基礎學科的學術能力。 在本領域著名科學家的指導下參加科學研究、學術研討會和科研實踐。
王穎告訴新京報記者,兒子所在的學校根據學習成績,特別是物理和數學進行初步篩選,然后組織校內考試,根據成績提出推薦。 學生根據個人興趣愛好選擇導師,提交相應材料,然后針對基礎學科知識和創新潛力進行筆試和面試。
據“卓越計劃”官網介紹,導師主要為兩院院士、“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國家杰出青年科學基金獲得者、國家級教學名師、省級教學名師等。學生培養周期為一年。
王英說,兒子選擇了物理相關科目,自學大學教材,借用大學資源做實驗。 高二時,兒子在金鵬論壇上獲得的項目就是他在“優秀計劃”中完成的項目。
一些實力雄厚的學校也給予了大力支持。 金鵬組委會以北京三十五中為例。 學校建有大數據與科學計算實驗室、納米與化學可視化實驗室、航天科學與技術實驗室、空間信息技術實驗室等10個探究實驗室。 據此前媒體報道,其部分設備已與中科院聯網,同步交換數據。 相關專家學者通過網絡視頻指導學生實時完成相關研究和實驗。
陳樹杰提到,自2015年起,北京中小學要求各學科不少于10%的課時用于學科實踐活動。 近年來,他切身體會到教師在科學創新方面的指導理念更加成熟。 此外,不少學校還會安排從事科研的家長到學校擔任志愿者,共同輔導學生進行科技創新活動。
家庭引導也是重要的一環。 珍妮說,兒子小學三年級就開始參加金鵬大賽。 他從小就是一個喜歡問“為什么”的孩子。 一直從事科研相關工作的珍妮習慣一步步引導兒子思考、探索答案。
為了參加科技創新大賽,Janey教10歲的兒子如何使用CNKI。 “他現在比我更熟悉CNKI的隱藏技能了。” 珍妮還會帶兒子去國家圖書館查找資料。 13歲以下兒童不開放,孩子只能去兒童閱覽室。 Janey鼓勵兒子參加北京中小學生的科學建議活動,并將放松年齡的想法納入建議中,“現在有些孩子很早就有了科研思維,應該給予他們有機會查閱文獻。”
珍妮喜歡在社交平臺上分享兒子參加科技競賽的經歷。 在她看來,這是一個很好的項目學習方法。 她對各種事件都非常熟悉。 有時,父母會向她尋求建議。 Janey我總是提前強調“對于繼續深造沒有什么用處,只是給那些喜歡技術、做實驗的人提供的一個舞臺”。
這也是金鵬組委會工作人員想要表達的觀點。 從我們組委會來說,這是一個參與科技實踐、展示自我的平臺。 通過學校層面的普及和推廣,讓孩子們有機會展示自己,這也是我們與其他地區的學生進行討論和交流的總體思路。 ”
獲得上海青年創業大賽冠軍后,林晨又將白蟻這個題目提交到另一場白名單競賽中。 春節前,女兒去參加答辯。 這次,她沒能獲得市級獎,只獲得了區級獎。
林辰并沒有失望。 她深知,科技競賽的獲獎只是進入高等教育的錦上添花。 最終重要的是她的學習成績。 為此,初二的女兒已經在補習高中理科課程,以考入自己心儀的高中。 我在獨立入學考試中拿到了那張票。
(應采訪者要求,林晨、簡妮、王瑩均為化名)
新京報記者李釗實習生黃新月
編輯陳曉樹
李立軍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