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中闡明金字塔建造所反映的原始國度治理方式,以此為出發點,對古埃及早期國度狀況進行深入探究,這種歷史既是古埃及同周邊地域互動的組成,也是古埃及國度走向成熟的關鍵標志。
這本書用平實流暢的筆觸和大量生動形象的插圖,向古埃及文明的追隨者呈現了這些年埃及乃至全球考古領域的一項重大成果。
作者自序
二零一三年三月十二日,于紅海沿岸的埃爾— 扎夫旱谷(Wadi ),本季度的考古工作已開展十天之久。彼時,我(皮埃爾·塔萊特)正在海岸挖掘地帶下方作業,忽然察覺到我們考古隊的成員頻頻打來電話。迄今為止,關于這個偏僻遺址的情況,我們已經獲取了諸多資訊。此處出土了全球年代最久遠的港口建筑遺跡,并發現了山區內多處人工建造的倉儲空間。這些倉庫鑿建在巖石層中,古埃及人曾利用它們存放拆解的船只以及各類器具。然而當天的勘察中,一項非同尋常的發現得以呈現。這一成果與先前的研究成果相結合,將從根本上重塑我們對古王國初期國家治理的認知,同時它也是關于全球最知名的建筑——位于我們發掘地大約150公里外的吉薩大金字塔,其建造方式所提供的獨特且空前的證明。

我們這個新考古項目從一開始就困難重重。我和另外兩位同事花費數年時間,始終未能找到埃爾—扎夫旱谷遺址。自 2001年起,該遺址被納入一項更宏大的研究計劃之中,這項計劃旨在探究古埃及人在紅海的航行活動,以及他們前往西奈和那個神秘的“蓬特之地”的遠征歷程。我們從最早期的探險者那里得知了這個遺址,認為它或許曾是古埃及人的港口,就像我們在艾因·蘇赫納北方發現的那處港口一樣。后來,到了2008年,我們最終找到了埃爾— 扎夫旱谷遺址。
我們花了三年時間,組建了開羅法國考古研究所、巴黎—索邦大學和阿斯尤特大學的聯合考古隊,并且獲得了埃及文物局的許可和資助,隨后,在2011至2012年期間,我們進行了兩季的考古發掘,并且得到了非常關鍵的證據。
我們能夠基本確定埃爾—扎夫旱谷出土的所有文物都歸屬于第四王朝初期,其中多數集中在法老胡夫[Khufu(),約公元前26世紀初]在位期間。胡夫建造的金字塔是古代埃及所有此類建筑中規模最為宏大的。在嵌入山體內部的儲藏室入口附近找到的巨大石灰石砌塊上,我們辨認出帶有“支配、降服”寓意的朱色標記,以及法老胡夫的圣名圈。在倉庫中發現了一些陶器,這些陶器上面的文字反復刻有胡夫的國王徽記。此外還發現了遺址的其他區域:從山坡往下延伸到海邊,那里建有一座巨大的人工防波堤。可以說我們找到一個極其重要的地點,它可能是紅海岸邊最早,乃至全球最早的港口之一。在倉庫中發現了一些停泊的船只,并且還有許多人工制品以及日常生活的物件,推測古埃及人或許曾在此短暫居住和勞作過。
另有一次意想不到的收獲,2011年和 2012年考古期間,我們在整個遺址采集到部分使用過的紙草碎片,紙草上尚存一些標記,不過已經變得極為模糊、難以辨識了。紙草是一種相當易損的材質,僅在極為特殊的境況下才能得以保存,特別是在如此古老的第四王朝遺址中。這些紙草殘片或許是在極不尋常的機緣下留存于埃爾—扎夫干涸谷地的。我們也許永遠也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掘出什么。
2013年,我們的工作團隊擴充了人員,聘請了來自古爾納的六十名勞動力,這個村莊坐落在盧克索西邊,村民與法國考古機構合作多年。這些工人的加入,使我們得以分別處理兩個獨立的考察地點,其中一處是先前就著手研究的倉庫區。另有一個發掘點位于一座古代軍營遺址,距離海邊約二百米,且與護岸工程相接。那個地方出土了許多船用錨具。我之前正是在此遭遇過通訊不暢的情況。當時我嘗試從庫房向考古人員撥打電話,但信號極差未能成功。由此不禁猜測,考古作業中是否發生了意外或重大事故?不過,當天稍晚些時候我回到駐地,最終得知那其實是個令人欣喜的發現。挖掘倉庫的初期,就在G2區域地表下方極淺的深度,考古人員已經發現了六個紙草殘片,并且觀察到上面有紅色與黑色墨水繪制的,相當鮮明、雅致的文字圖案。

迅速解讀后發現,紙草殘片上記載的是數字,這些文獻極有可能屬于統計記錄的范疇。自古王國時代起,統計記錄便構成了紙草文獻的核心內容。在部分其他的紙草殘片里,文字呈垂直排列,保存狀況欠佳,只能識別出反復出現的胡夫的統治符號。盡管紙草數量有限,這一新發現卻蘊含著極為重要的價值。依據發掘現場情況,判定這些紙草屬于第四王朝早期,隨即明白它們極有可能是全球最古老的文字記錄。
次日,考古隊于原處繼續作業,同時增派了人力參與。他們反復核查倉庫G1與G2附近地帶,天長日久,逐步匯集了大批細小紙草碎塊,部分殘片長度甚至不足一寸。那些保存尚可的紙草多為記錄文獻,尺寸稍大的碎片則大致與成人手掌相仿。三月份的二十一日到二十四日,我們發掘出了更多古埃及文獻,這些文獻大多位于倉庫G2前方地表附近。其中有一塊文獻碎片很快被認定為意義重大的發現古埃及文字翻譯,它是一份統計資料的部分內容,殘片高度為二十一公分,目前保存的長度是三十一公分。
這份紙草文獻的價值并非完全取決于它的尺寸,關鍵信息在于其首列文字記載了胡夫在位的確切年數。用深色墨水書寫的記錄,包含了極為精細完備的象形文字,其中明確提到“第13次大型牲畜清點那一年”,這很可能對應著胡夫統治的第26個年頭。第二列里能見到國王的名字標記,這個標記是古埃及人專門用來圍繞國王荷魯斯名(Horus name)的圖形符號,同時它也是國王頭銜的一部分。資料中特別指出胡夫有一個非常機密的荷魯斯名“麥杰杜”(),這個名字或許表示“戰勝者”的含義。此外,文獻還記錄了海軍遠征隊的名稱“胡夫的眼鏡蛇是它的船首”的護衛隊伍。早先,我們就已知曉這支探險隊的稱謂,埃爾—扎夫旱谷出土的陶器上也有該名稱的刻字。這份新發現的紙草文獻,使我們得以將檔案資料同這支探險隊對接,并將文獻記載同埃爾—扎夫旱谷港口的考古發現直接對應起來。
2013年發掘季取得那場非同尋常的重大收獲之后,隨后的幾天我們興致漸減,只清理了兩個庫房外的地帶和庫房內部,卻再也未能找到任何紙草文獻。我們當時自認為已相當幸運,尋獲了這批紙草碎片,其中三四處文字頗具意義,有一個文本價值極高。我們全都以為,或許已經搜集到了這個遺址里因未知緣由被遺棄的所有文獻了,但這完全是個錯誤。
3月28日,我們著手清理兩塊巨大石灰石之間的狹小地帶,這些石塊曾是阻擋倉庫G1入口的屏障,也是尚未發掘的倉庫的一部分,從最初開始,這里就出土了大量紙草碎片,兩塊巨石形成的凹坑里堆滿了紙草,其中上百片屬于不同文獻,部分紙草已近乎損毀,另一些則能夠與其他碎片匹配,拼接后完整長度超過50厘米。倉庫G1入口處出土的這批紙草中,包含后來我們稱作“紙A”與“紙草B”的文獻資料。這些紙草文書是在極為罕見的環境中得以留存,最終被我們考古工作者發現。我們迅速辨認出這些紙草文書系一位書吏每日記載的出行日志。日志內容詳述了某個遠征隊的活動情況,而該遠征隊的名稱也見于倉庫G2出土的紙草及陶器符號上。三月底到四月初,2013年那個挖掘時段臨近尾聲時,我們先把從窖穴中取出的草紙取出,接著進行清洗,然后將其展開,并把它們放在玻璃板下,著手解讀上面的文字。

核心的紙草文獻多次提及在吉薩的胡夫陵寢建筑群,重點描述了一位低級官員——監督者梅爾的事務。特定月份里,梅爾負責將石灰石料運往大金字塔周邊的巨型建筑工地。這一發現令人振奮,因為我們首次得到了直接記錄當時參與胡夫大金字塔修建人員的文獻資料。到目前為止古埃及文字翻譯,吉薩高原上大金字塔的建造過程依然是個謎,沒有任何歷史文獻記載它是怎樣建造的。而且,更令人驚訝的是,這些紙草文獻竟然無意中和我朋友兼同事,埃及學家馬克·勒赫尼在金字塔附近的考古活動產生了聯系。下面將介紹一些令人難以置信的往事,我們兩人的研究成果合并后,將徹底顛覆世人對于大金字塔這一世界奇跡建造方式的理解,同時也會重新評估該工程對古埃及國家形成所起到的關鍵作用。
二零一三年在埃爾—扎夫旱谷的收獲,遠遠超出了我們早先所有的預料。但是,如何妥善保管和搬運這些文獻資料,怎樣保障它們的絕對安全,卻讓我們當時根本無暇顧及它們的價值。我們慢慢察覺到,迄今為止發掘出來的所有紙草,極有可能原本是在胡夫執政末期被深埋在這個坑洞之中的。這個坑洞后來又遭受了破壞,導致紙草在古代就已經損毀了。這批紙草得以留存,實屬機緣巧合,現存的檔案材料十分完整。我們進行了細致的發掘工作,持續了將近一個月,這是一次意義重大的考古活動,也是我個人至今難忘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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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